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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3月25日 星期二

白雪色1

一。序章

大鐘樓的鐘很響亮的打了六下,天空漸漸發出微光,百多個羅曼諾夫大公國的防砲兵,整整齊齊列隊在軍事操場前舉行升旗儀式,這是軍隊每天的第一課。雖然羅曼諾夫大公國故都三月的氣候仍十分寒冷,地上的雪也才剛退,不過遠在南方海外孤懸的新接收殖民地─福爾摩砂,卻已經是要邁向夏天的晚春氣候了。

福爾摩砂南部的達南郡,今天早晨溫度是攝氏20度,空氣非常清爽,如同往常一樣有早起行人跟小販來來往往於街上,秩序跟熱鬧依舊,如果不是郡政府大樓懸掛旗幟已經改變, 還會以為這仍是戰前的那個福爾摩砂殖民地。

一小時之後, 在達南郡郊外的某個軍事操場角落,幾位羅曼諾夫大公國軍人們正在討論著當日工作。

「報告副營長,前面這鐘塔樓該怎處理?」,年輕的少尉排長指著前面的一棟塔樓說著,「可能會擋住部分高砲射界喔。」

眼前這棟巴洛克式鐘塔正是前霞馬臺國殖民政府的地方軍事精神標的,因為大戰末期聯軍突然改採跳島攻勢緣故,所以位於較鄉下的軍方公共設施才能逃過一劫。而殖民地首都跟大城裡的軍方建築,則在連番空襲中,多數都化為一堆殘燼了。

這時副營長弗拉基米爾少校說道,「拆掉太可惜了吧,留著還能用來放警報。」

「把砲陣地佈置位置改變一下就好 , 就拉到進入小鎮主幹道旁的那個丘陵上吧。」

人群裡一位政戰軍官突然插話,「不行,象徵前殖民政府的軍事精神設施通通要拆除,這是上頭的命令!」

「我們哪來的多餘炸藥!」,一旁的營長德拉文中校搖搖頭不以為然的說著,「維持原狀就好!」

「但,這是總部的命令……」,政戰官謝爾蓋上尉用稍微小聲的音量,向營長再次提醒著。

「啥麼總部!?他們懂個屁 ! 如果那些高司大員真的那樣行 ,我們就不會退縮到這小島上來了!」

「嗯 ,我已經建議過了, 如營長你不肯執行的話, 那下官也只也公事公辦了。 」 謝爾蓋上尉聽見德拉文營長對上頭出言不遜, 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大概是預備要向政工總部參上一筆。

副營長弗拉基米爾發覺現場氣氛似乎不太對 , 知道新來的政工軍官惹不得 , 他們可是直屬當今太子指揮的人馬 , 所以連忙開口勸勸學長德拉文打消念頭 ,「學長, 鐘塔能用人力拆除 , 你就別太替底下士兵著想了 , 只是拆一棟樓 ,累不死他們的。」

現場階級最低的少尉排長洛西卡見狀也主動插話 ,「報告營長 ,我們第一排志願接下這工作 , 加班連夜趕工 ,不用兩天就能完成任務。」

「啥麼時候輪到你這小毛頭說話了!? 我說不許拆就不許拆 ,再嚕縮, 我就關你禁閉! 」

「營長, 隨便關軍官禁閉 ,會影響低層幹部在士兵面前的領導權威, 受訓時總隊長尼古拉將軍曾說過, 凡是影響部隊軍心士氣的事, 都是政工幹部的監察範圍…… 」 ,因為自己搬出大人物的訓話來當令箭 , 所以謝爾蓋上尉說話口氣比上一句更堅定了 。

德拉文原先是騎兵官科出身的 , 到底上過火線打過硬仗, 脾氣跟膽識都非一般, 絲毫沒被當今太子尼古拉少將這名號嚇退 。只見他冷冷的笑著說 ,「政戰官你也想被關禁閉嗎 ? 」

「我 … 只是重述尼古拉將軍說過的話, 沒有其他的意思。」

「那就好!副營長,十分鐘之後隨運輸排去師部搬補給油料。 記得要親自壓車啊 ,不然路上那些憲兵小士官又會亂找碴。」

「營長, 下午再派車行嗎 ? 卡車等等要用來搬運砲組到新陣地。 」, 一旁的營士官長伊魯那夫說道。

「卡車運個啥? 叫洛西卡的第一排用人力拖過去 ! 」

「如果不早一點去領, 可能油料又會被別單位搶光。 」,德拉文用瞧不起的眼神,回頭看了謝爾蓋上尉一眼 ,「政戰官,我說得沒錯吧 ? 你上次不是啥麼東西都沒搬到, 還平白浪費一堆車輛戰備用油 。 」

接著德拉文中校又轉頭朝洛西卡說道 , 「第一排排長 , 你啥麼時候可以完成這項任務。」

「報告營長 ,兩小時 !」

「一小時後跟我回報 。晚一分鐘,全排就多出基本教練一小時。 如提早完成, 全排放榮譽假!」

「報告是!」

「很好 , 我對你很有信心, 不要讓我失望。」

「營長 , 這會不會太強人所難 ? 高砲那樣笨重 , 新陣地離這裡至少半公里…… 」, 謝爾蓋上尉主動替洛西卡少尉關說起來。

「你當他跟你一樣啥麼都不會嗎? 人家可是防砲軍官 ! 你呢 ?嘴砲軍官?」

「我…… 」

「我啥麼我? 這週新來的充員兵晚上快沒有地方睡啦, 還不快去協調隔壁高校借教室來使用! 」

「是。」

「真搞不懂政工學校都在教些啥麼 ?武的不行就罷了 , 連文的也外行。 」,德拉文營長丟下一堆臭罵後 , 連辯解機會也不給對方, 直接轉頭朝辦公室快步走去 。

「營長真是會損人啊 。 」,謝爾蓋上尉苦笑著說。

在場的其他軍官都沒答話就逕自離去 , 似乎都跟主子一樣 , 看新來的政戰官不太順眼。

只有營士官長伊魯那夫最後臨走前笑咪咪的說, 「 政戰官你別放在心上 , 營長對待部下是刀子嘴豆腐心, 等相處久了之後 , 你就會明白他的好了。」

謝爾蓋內心暗自滴咕著 ,“誰是他的部下? 我只受政工系統指揮! ”

白雪色2

二。邂逅

第一高校的早晨自習時間 ,學生們一如往常在校園裡活動。除了一兩個在走廊上追逐的頑皮學生,偶爾換來教師糾正責罵外,廣大校園裡是一片和諧寧靜,恰好跟校園外正在搬運高砲的喧嘩大兵成明顯對比。

馬路上 ,洛西卡少尉站在隊伍前方高喊著 ,「 聽我口令 , 123 ,用力! 還有400米 ,速度再加快 ,時間不多了! 」

一位頭髮綁馬尾的女學生, 正拿著課本坐在大樹下溫習, 思緒絲毫不受大兵喧嘩干擾 ,不過她書本卻沒打開, 內心似乎在想著其他事情。

「潔子你又在發呆了喔?」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原來是同學小百合在叫著自己的名字。

「我沒有發呆啊,只是在複習升學考的科目。」

「還說呢,課本都沒翻開要複習些什麼?呵,又在偷寫情書了嗎?」,調皮的小百合仍然不改往常習慣,沒說幾句話就捉弄起潔子來。

「別瞎說,我才沒有。」潔子想起上次當眾收到學長情書的事,臉不自覺又紅了。

「不要強辯了,你一定是把情書夾在課本裡,快拿來給我檢查。嘻嘻……」

「別鬧了,再過幾個月就要升學考試,你都不必溫習嗎?」

「我啊? 我早就放棄升學考,我歐多桑說考不上商學部那就別讀了 ,反正女生只要會做家事就行了。真是重男輕女……」

「那你就不準備了嗎?雖然大人的觀念很古板,可是也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的權益。」

「哈…,你還真的以為我放棄了呀?」,小百合一邊回答,眼睛同時咕嚕咕嚕轉動,瞄向馬路上正拖著高砲的軍人。

「你看那一群123123喊著不停的阿呆,戰爭都結束了, 還不想休息。」

「他們也只是聽命令行事而已吧,就跟老師要求我們必須努力讀書一樣…… 」

潔子若有所思的說 ,「小百合也是如此吧? 因爲聽從父親的話,不得不犧牲對美術興趣, 跟大家一起考商學部。」

話說到這裡,潔子的心裡不禁替同學感到惋惜。

「你不要告訴別人喔…… 」 ,小百合這時突然拉著對方衣角,神秘兮兮的靠近潔子身邊說道,「其實我母親已經答應讓我考藝術學部,所以我才能這樣輕鬆。」

此時突然傳來砰隆一聲巨響, 一挺高砲翻倒在路面上 , 幾個士兵則跌倒在地 , 還傳出一陣哀嚎 , 看來有人受傷了。

「動作暫停 , 其他人快把砲搬開 ! 」

「部隊原地休息3分鐘 !」

「你看, 阿呆就是阿呆 , 連推個砲都會跌倒。」

這時弗拉基米爾少校搭乘的吉普車正好經過一旁 , 也連忙停下來幫忙 。

弗拉基米爾 下車後查看後,放聲高喊,「快幫傷者包紮! 有帶來繃帶嗎!? 」

「學校醫務室有繃帶 ! 」 小百合聽見後,朝士兵如此高喊著 。

「可以幫我們拿一些來嗎? 」士兵聽到後如此回應。

「走吧 , 來去幫可憐的阿呆拿繃帶。 」 ,潔子緊隨在小百合身後,匆忙小跑步到醫務室拿醫護箱 。 校內護士不知怎麼剛好不在 , 所以兩人直接抓了一堆救傷用品就趕回校門現場。

「東西拿來了。」

「動作有點慢 , 不過還是謝謝你們 。」 , 弗拉基米爾少校苦笑著說, 「 我們已經替傷者綁好傷口了。 」

小百合說道 , 「唉呀,你們怎麼包紮成這樣 ? 」,只見士兵在傷者腿上 ,用脫下軍服綁成一團歪七扭八的大麻花, 「傷口也沒消毒, 太隨便了吧 , 不怕腳爛掉喔?」

「沒辦法 , 這週來了不少剛到部的充員兵, 所以訓練還不太夠 ……」 , 弗拉基米爾有點尷尬的替屬下辯解著, 「 兩個月前他們跟你們一樣 , 都還只是學生 。」

「潔子你發啥呆啊 , 快來幫他們重新包紮。 」, 小百合抓起繃帶捲, 往潔子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好…。 」, 潔子說道。

兩分鐘後 ……。

「好了 ,這樣應該就行了 」

「謝謝 , 請問你們叫啥麼名字 , 我改天跟校方報告 , 請學校頒發榮譽狀給你們。」

「剛才不是都有喊出來了 , 你沒有記住嗎? 連女生的名字都記不住, 這樣不行喔。 」

「哈哈哈 …哈 …。」 ,弗拉基米爾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 , 只是看著眼前的可愛少女傻笑 。

「還真的是天然呆, 被人損時 , 只會哈哈哈 。 」,小百合朝對方笑說著。

「是呀,是呀, 我們大家都有同感!」,洛西卡少尉跟眾士兵在一旁起鬨 , 「難怪上尉會一直追不到女友。」

弗拉基米爾轉頭朝部隊乾咳了一聲 , 示意大家別亂說話 , 接著又回過頭來向女學生說 , 「嗯 , 果然是高校學生 , 說話很會挑人語病 , 我是說你們全名叫啥麼?」

「問這作啥 ? 你想要追我們啊 ? 」

弗拉基米爾聽到這裡 , 說話又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 「 沒有,我只是頒發榮譽狀… 校方報告而已。 」

潔子推了一下小百合說 ,「別捉弄他了啦 , 對方好歹也是個長官, 至少也該尊重長官一下。 」

「我是游潔子, 她是伊藤小百合, 如果剛才有冒犯長官之處 ,也請你原諒學生。」

「嗯, 我記下來了, 謝謝你們的幫忙。」

「好啦, 少尉 ,集合部隊 ,用卡車把高砲拖運上山丘!」

「可是 ,營長不是說用人力拉? 」 ,洛西卡少尉懷疑的問起。

「那是營長被政戰官一時氣出來的氣話 , 表演給對方看的 。如果不這樣做,對方怎會把營長放在眼裡!?」

「唉 ,這位神秘先生 , 我們已經報上名字了 , 你都不說自己叫啥大名 ? 」, 小百合朝少校這樣抱怨 。

弗拉基米爾剛才被學生整夠了, 於是想用官架子來扳回一城 ,「學生知道那樣多作啥麼? 」

「你不說名字 , 如果我們沒有拿到榮譽狀 , 該找誰負責?」

「我是隔壁營區的副營長, 不必怕我抵賴 ,軍隊很重視榮譽跟信守承諾的, 我會記得通知學校發榮譽狀給你們 ,再見 。 」,弗拉基米爾說完後就搭乘一輛吉普車離去了

「那位少校真是小氣 , 連報個名字都不肯…… 」 , 潔子小聲說著。

小百合 : 「啥麼? 誰會想知道阿呆的名字啊 ? 只是捉弄他一下而已 , 沒想到潔子你竟然認真了起來。 」

「哪有 ? 我只是替你打抱不平。」

「嗯 ,那謝謝你囉 。 對了你剛才怎麼跟他說姓游? 你不是跟生父姓安田 ? 」

「母親叫我改的, 他說這樣才不會被找麻煩……。」

「別怕那些阿呆 , 要是誰敢找你麻煩 , 我第一個先替你出氣!」

“噹噹… 噹… 噹… , 噹噹… 噹…噹… ”, 上課鐘聲響了,幾位教師開始朝教室走去 ,校長則正在辦公室前跟一位軍人談話, 那人從服裝外表看來好像是個軍官。

「哈哈 , 阿呆這樣快就來通知學校了啊。」

「好啦, 上課了 , 要高興 , 等會課堂上再來高興 。 」, 潔子說完用書本打了小百合一把,開始向教室跑去,還不忘回頭說,「剛才欠我的那一下 ,終於被我打回來了,哈 。」

「可惡, 偷打我, 你別跑!」 ,小百合也連忙追了上去。

校長看見上課鐘響後仍有學生在外喧嘩,於是喊道 ,「你們是哪個班的學生啊? 還不快點進教室上課!」

女學生們當然不敢回應,只是趕快溜進教室去 。校長搖搖頭說, 「最近學生真是不像話,對了, 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了?」。軍官看著眼前年邁的校長如此健忘, 差點沒笑出來 , 只好再重述一遍方才的交談內容 。

「原來是這樣啊, 好吧, 不過在隔天早上學生進教室之前,必須恢復教室原狀喔。」 校長爽快的答應了軍官的要求,接著就轉身回到校長室內,繼續埋首在古文書堆中。

「終於完成任務了。」,軍官推了一推帽簷 ,仔細的望向校園四週,感覺這裡環境還真的跟老家母校有點像 ,「如果弟妹們在家鄉都還安好的話, 差不多也該是讀高中的年紀了吧……。」

走廊上傳來學生輕快的朗誦課文聲 , 不時還能聽到校園內鳥叫夾雜著蟲鳴 ,第一高校裡的一天便這樣的展開了。

白雪色3

三。盛大的閱兵典禮



今天是羅曼諾夫大公國跟霞馬臺國和平條約簽署之日,羅曼諾夫大公國特別為此而舉行盛大的閱兵慶祝典禮,駐防在福爾摩砂地區的羅曼諾夫大公國各兵種,都派出代表部隊來參加閱兵。

福爾摩砂首府達貝城市的凱達格蘭廣場前,只見步、炮、裝、工兵、海陸、政工、軍校生等,一方隊一方隊逐次通過閱兵司令台,接受羅曼諾夫大公國元首─瓦西里元帥的校閱,陪同觀禮的有亞美利加軍太平洋艦隊司令勞德福特將軍跟各國特派使節等人,與廣場四周的觀禮群眾,共同見證這歷史性一刻。

雖然達南郡的9xxxx防砲部隊未名列閱兵名單, 但也隨同南部軍團派出的一個任務小組北上陸軍總司令部營區, 參加特別工作檢閱。 陸軍總司令跟黨代表巡閱完部隊後,登台發表精神訓示,後來還有地方人民代表跟監察委員也登台演講。

典禮完畢後,各兵科副司令在政工軍官,跟亞美利加軍事顧問團上校級軍官陪同下,下達工作測考命令。

南部軍團派出的聯合任務小組在作戰專長、後勤技術項目上,都拿到優等,政治抽驗還拿到特優,成績是全軍最佳的 。謝爾蓋上尉因此受到高司大員的當面嘉許, 看來事後記功表揚 , 甚至破格拔擢是跑不了。

測考前後期間 , 謝爾蓋跟達南重裝師任務小組的人員,在首府軍人英雄會館住了七天。白天安排參觀地方自治政府運作,跟接受亞美利加軍事顧問團的講習,晚上則放外饍假, 可以外出看電影跟上餐館喝上幾杯。謝爾蓋上尉也因此邂逅了一位美麗的年輕飯館女侍,不過任務在身, 加上軍人放假也不太自由,所以事後雙方魚雁往返一陣子, 就沒有再繼續交往下去。



雖然謝爾蓋上尉還在當學生受訓時 , 就已經快把達貝城玩遍了, 不過他仍大略記錄下── 再次舊地重遊後的觀感。

達貝城統帥路上的前殖民地總督府, 並沒如當初預期的那樣最後會被拆毀,只是改當成羅曼諾夫大公國臨時首都的第一執政府,所以安全防衛部署上進行了不小變動 。而第一執政府附近的前殖民地兵工廠舊營區內,正在建築新的兵工學校。

首府北郊的霞馬臺神道精神建築──福爾摩砂神宮,已經完全被拆除,原地另外新建了一間凱撒琳宮大飯店 ,負責接待各國外交官跟擔任聯軍招待所,一旁還有個極大的停車場,可以容許重型運輸直昇機起降,經常有亞美利加軍高階將校搭乘H19運輸直昇機在此降落,大概是由美軍第7艦隊空母上,或從道爾遠、桑山等基地直接飛來的。

首府西區戰前被空襲炸燬的廢墟早已清除,西宮大戲院修建得比從前富麗堂皇多了,裝璜美麗可與皇宮相比。這一區是福爾摩砂首府的商業精華地段,整條街上都是高樓。

首府中心跟西南區則是政治文教精華地段, 人民大會辦公處、最高法院、中央政治局、希爾宮大飯店、軍人英雄會館等都在這個地區。

市區新購的公車外觀非常新穎, 搭乘起來也很舒適。街上除公共汽車、軍車、還有不少私人汽車。通行汽車雖然還不多, 但流量比戰前已增加好幾倍,主要是軍方、 黨政要員、 外交官、 跟富商的車輛。

維新公園旁邊的舊福爾摩砂工礦株式會社,因為佔地範圍非常大,所以分隔出一部分建築改為福爾摩砂歷史博物館。達貝城規模雖然比不上羅曼諾夫大公國原來首都,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該有公共建設可說一樣也不少,電力跟自來水也非常普及。市內的商業區非常興旺,大商店很多,多數時候店內的消費人群都非常擁擠 。

即使達貝城已經恢復戰前的繁華, 不過在市區內仍然可以看見許多田 , 普通人民的生活並不算十分富裕 , 許多小孩在放學後仍必須幫忙耕田 。我以為羅曼諾夫軍隊數量這樣多, 有好幾十萬 , 還帶來一堆新移民 , 如果因為國防的壓力, 讓我們軍隊不能如古代屯田兵幫忙生產 , 那也就罷了, 實在沒必要再維持那樣龐大的中央政府體制 , 養那樣多的公務員跟車輛 , 來替人民製造負擔 , 只是勤儉建軍還不夠 ,我們需要勤儉建政,把錢花在刀口上 , 用在人民最需要的地方。

五月一日當天一大早, 達南重裝師接受測考的人員結束行程 ,集體購買火車票搭乘火車南下,回到南部軍團本部參加工作檢討報告。

「再會,達貝城 !我畢生軍旅生涯當中, 曾經最感到驕傲的地方。」謝爾蓋上尉日後在回憶錄上,用這樣的口吻寫著。



南部軍團政治局內。

少將政治局長卡夫卡 : 「謝爾蓋上尉你這次表現得非常好, 總部原本決定讓你立即晉升上校,擔任旅政治主任,不過你的基層歷練還稍嫌不足,因此先晉升中校 , 代理9xxxx防砲部隊政戰官職務 ,外加記大功乙次。黨部職務方面,則調整為達南重裝師的師黨部執行委員。對此,你有何想法想表達的? 」

謝爾蓋上尉:「報告局長 ,下官心中只有主義、領袖、國家,沒有別的想法。願意一切聽從上級跟黨的安排 !」

「我果然沒看錯你 ,好好表現, 將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

回到防空營營區後 , 眾人見到謝爾蓋的階級領章上變成兩顆花 ,都感到很不可思議 。

當時電視還沒普及 ,新聞主要只用報紙跟電影來發布 , 除了盛大的閱兵跟高階將領調動外 ,軍方內部人員異動都是保密到家的。所以同袍們雖然對謝爾蓋高升感到意外,不過也還算暫時的驚訝而已 。他們更好奇的是這位新晉升的中校怎沒有被調走, 反而繼續窩在防砲營 ,往後又將如何跟眾人相處? 還有,會不會更跋扈呢 ?

這些問題暫時無法得到答案, 一切只能交給時間去證明。

白雪色4

四。茶薰餐館的謝師宴



潔子的日記。

早晨七點鐘,我正在吃早飯,家裡的老管家榮廷就從馬路上招呼我了。他穿著印有家裡商號徽的長襯衫,領子上還打了一個黑領結。外頭則搭上一件西裝 , 西裝似乎是新的, 還能看到燙過的直線。

車子出發之前, 我問他,「 天氣這樣熱, 穿這樣好嗎?」

榮廷說道 ,「沒關係, 今天是小姐畢業典禮的大日子, 我當然要穿得隆重一點 。 」

「好吧 ,你受得了就好 , 如果路上熱暈了 , 我可不負責 。」

「對了 , 小姐, 老爺說他有事, 可能會晚一點到。」

聽他這樣一說 , 我就知道外祖父不會來參加典禮了。外祖父是地方上的傳統大地主跟醬油大盤商, 雖然經商多年見識很廣, 書也讀了不少 ,不過卻非常重男輕女。 當初家母就是受不了他的重男輕女冷漠態度 ,於是高校才一畢業就馬上跟父親結婚 ,隨父親回到霞馬臺內地另外組織一個小家庭 。

幾年後,父親在潼京得了急病去逝 , 家母無力獨自照顧我 , 才又帶著我搬回外祖父家 。 也因為這樣,外祖父一直不太疼我 , 只是衣食上很照顧我們母女, 但從沒跟我多說過幾句話 ,通常見面時能聊上三五句就算很希奇了。

榮廷大概發現我正因此而感到難過, 便改口說 ,「本來老爺也想來參加小姐學校的畢業典禮,可是昨天應酬喝了太多,又睡得很遲,還在宿醉起不了床,所以叫我跟你說聲抱歉。」說完話後,榮廷又拿了一個紅包給我 , 裡面有六百元 , 說是外祖父送我的畢業禮金。 駕駛座旁則放著一包禮盒 , 大概是外祖父要送給校長或老師的。

車子開到半路 , 老管家又下車買了四包柿子牌涼糖送給我,說是要我拿去請同學吃。老管家夫婦的大兒子在中學時就生病去世了,小兒子從軍參戰後也失蹤在南洋 , 他們年紀大了無法再生 ,所以對我跟表哥像親生子女一樣照顧 , 讓我這幾年沒有父親的日子 , 反而感受到最多的父愛。



離開市區之後, 車子沿著彎曲鄉間小路向學校行駕。一路上見到許多早起剛要下田的農夫, 其中有不少人還只是個孩子, 但是因為家窮 , 小學一畢業之後 就得到田裡耕作,或進城當學徒工。

愈接近學校的路上, 就愈能看見三三兩兩的學生, 或騎腳踏車 , 或步行的朝學校走去。 潔子的家境算是很不錯的了, 所以才能搭汽車上學。但是這種特權也讓她感到有些小小的不便, 因為大家似乎總是會投以異樣眼光, 在人前人後對她指指點點的 ,給她一種好像被人放在顯微鏡下檢視的怪異感覺 。

不久車輛開抵學校 , 比較早到達的同學都已經等在那裡了, 不過卻圍在禮堂前面不知在討論些啥麼 。 潔子走近一看 , 才發現禮堂被軍隊佔用了,說是要借來舉辦軍事巡迴演講 , 上個週末才佈置好的裝飾海報跟彩帶, 則被丟在禮堂旁的地上。 校長對此感到很生氣 , 認為沒有受到尊重 ,索性就叫學生搬來一堆桌椅放在禮堂門口 , 打算來個露天的典禮, 一旁還準備很多茶水桶 ,很像真有那樣一回事。

軍方的演講是九點召開 ,八點半以前入座 ,學校畢業典禮則是九點舉行 。 看來發生時間的衝突, 是免不了的了。

學生跟家長陸續到達現場,眼看著畢業典禮就要開始了,大人們還商談不出一個辦法 。 不過弗拉基米爾卻招來士兵,把桌椅通通搬回教室,說是請學生委屈一下 , 在各自教室內舉行典禮。 有幾位士兵們一邊搬東西 , 一邊對著某學生的年長姊姊吹口哨 , 其他士兵見狀後紛紛大笑 ,女生當然不太想搭理對方 , 只罵了一聲『豬哥』就趕緊跑開, 這時士兵笑得更誇張了。

弗拉基米爾見狀 , 出言制止了士兵 , 接著還向潔子打了一聲招呼。

新來的國文老師正在發別著假花的胸章給畢業生, 她當天穿著跟平時上課的古板作風不太一樣, 是青色碎白花紋的連身洋裝,肩上還掛著皮包, 打扮看來很時髦 。 潔子注意觀察她的打扮太入神 , 導致沒聽見弗拉基米爾在叫她名字。

這時小百合跟她父親也來了 , 她父親看了一下現場環境 , 又見到士兵嘻鬧的樣子 , 罵了一聲笨蛋之後 , 開始走向弗拉基米爾, 用夾雜霞馬臺語跟羅曼諾夫語的句子向對方抗議。 弗拉基米爾當然聽不懂對方說啥 , 連忙請來懂霞馬臺語的謝爾蓋中校幫忙溝通。

謝爾蓋中校也不知是想害德拉文營長出糗, 或根本是不把福爾摩砂小島民放在眼裡, 直說那是部隊的決定 , 命令都下了 ,不可能更改,臨時更改也來不及 。



校園後方小山映著遠處的群山,放眼過去是一片原始森林和深邃幽谷重疊的深綠色,白色的雲慢慢飄過 ,我的記憶好像暫時凍結在那一刻,不過事後每每回想起,都會有很不一樣的情緒 。 有時候是替誰感到悲傷, 有時是羨慕學生的純真跟感嘆歲月不待人, 有時心中則是充滿無限的悔恨,後悔當初怎沒多考慮一下 ,不過猶能記得當天對方看我的眼神 , 那眼神曾經讓我胸中很緊張地悸動著,不管是在夢裡或是現實世界裡面。

一個期望催我匆忙提筆, 要在記憶尚未模糊消散前 , 把這一切都寫下來 。 我知道這並不能減低內心後悔程度,但至少能讓人明白曾經發生過啥麼樣的事情 , 以及那些消失的年輕生命, 又是曾經如何得有希望 。如果時光能夠重來, 或類似歷史事件再次發生時,大家應該就不會再犯下同樣的錯誤了吧。



畢業典禮當天早上 , 天氣有點悶熱 , 不過好在校方預備很多的茶水,加上老管家也有放大黑傘在車上 ,潔子跟小百合才沒被熱暈過去 。其他學生跟家長則早就躲進教室跟大樹下, 潔子邊跟小百合聊天邊看著眼前的鬧劇, 還不時張望四處 ,順便偷看一下弗拉基米爾說話的樣子。

不久隔壁軍營的德拉文營長來到現場, 臉色非常難看 , 質問屬下這是怎麼一回事 , 並且把謝爾蓋中校臭罵了一頓 。最後是小百合她父親動用郡政府的關係, 臨時在市區內租借了一間戲院來當典禮場地, 德拉文跟校長則負責出資叫來四部公車,輪流將學生跟家長接送到市區內 , 才解決了這一場鬧劇。



畢業典禮結束後 , 小百合的父親伊藤先生 , 請潔子她們跟幾位老師一起到餐館辦謝師宴 ,不過當走到繁華的餐館街時卻不打算走進去 。

伊藤先生直指說餐館在更前面的地方,不久一行人來到某個不起眼小巷內 , 帶路的伊藤先生才停下腳步說 , 「 就是這一間了。」

「這是茶室嗎 ? 當老師的出入這種地方,對學校形象不太好吧 。」 數學老師面有不悅的說道。

眼前這間餐館的名稱叫做茶薰, 除了入口的黑色布幕 , 跟木頭製的百葉窗之外 , 完全看不見內部的情形, 從外觀上來看 , 任何剛來的人,恐怕都會把它當成茶館或茶室之類的地方 。

老管家榮廷也說 , 「小姐不適合來這種地方 , 老爺會生氣的。」

這時, 教羅曼諾夫語的國文女老師竟然很大方的說, 「 偶爾喝喝下午茶也不錯 , 別考慮了, 一起進來吧。」

伊藤先生則再三保證, 這裡絕對不是大家想像的那種地方, 只是單純的餐館而已。

進入店裡後, 大家才發現這裡只是普通的霞馬臺餐館。 數學老師好奇的問起店主人怎會取茶薰這名字 , 又為何裝飾得跟茶館一樣?

「因為我妹妹名字叫阿薰, 她是這裡的主廚。 」 , 店主人微笑著說 , 「而我也很喜歡飲茶 ,在茶葉香伴隨的環境下用餐 , 不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嗎?」

用餐時 , 老管家榮廷不忘替潔子母親跟外祖父, 答謝老師們這些年來對潔子的照顧。

席間伊藤先生透露已經在潼京找到不錯的新工作, 可能夏天結束前全家就會搬回到霞馬臺, 所以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跟大家聚會了。

小百合聽見後 , 嘴巴上直喊著不肯答應, 眼角還不停流下淚來。

潔子雖然很不捨 , 不過知道這一天總會來到 , 所以用以後還能再見面來安慰她 。 她知道小百合會暈車 , 於是拿出剩下的兩盒柿子糖,「這對暈車暈船都有好處,先把這個帶著吧。」

「傻瓜,我又不是今天就要離開 。 」 小百合強忍住悲傷 , 摘下胸前寫著自己名字的假花胸章,把它戴在潔子身上,然後又從書包裡取出學生帽,要潔子在帽子上簽名 ,「這頂學生帽見證了我們的青春跟友情 , 雖然你的簽名…看起來醜醜的…。 」

在場者聽到後都笑了,只有兩個女學生抱著痛哭 。 潔子事後回想, 伊藤先生真是粗心 , 居然要老師們在這種氣氛下用餐 , 即使菜再好吃 , 恐怕也高興不起來吧。

白雪色5

五。港口



七月十四日, 雨。

昨夜作了一個夢,夢到自己進入到一個地下空間,放眼望去是深藍色的天空與土黃色大地,四週還有許多的水泥廢墟跟土丘。

在那裡有一些士兵四處跑來跑去的,不知在忙些什麼,旁邊則有幾個學生在圍觀。士兵看見我以後,跑來跟我說話,好像把我當成他們的長官。

雖然我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聲音,自己也喊不出聲音來,可是彼此仍然可以溝通。在跟士兵談話的同時,有個學生往我這瞧過來,眼神十分銳利。我們好像曾經認識,可是卻記不得對方的名字。

士兵們開始挖土,破壞廢墟的剩餘磚牆,時間好像很緊急,連我也加入破壞的行列。圍觀的學生臉色開始變得慘白,有人在哭.此時士兵則停下手邊工作看著我,好像等待我下新的命令。

我看著四周不知該怎麼辦,還看見很多枯死的樹,剛才看我的那位學生則吊在樹上。還聽見很大聲的叫罵,一個將官跟幾位隨扈出現在樹下。

我們被迫繼續剛才的動作,開始把土丘挖開並且用力打破裡面的木板。每當敲破一塊木板的時候,就有人開始流血,應該是圍觀學生中某人的血,越來越多,直到四周都變成白色的 。

士兵跟我撿起土丘上的十字狀木條,往站在一旁綁著繃帶的學生身上打了幾下, 對方沒有反應,只是呆呆的看著我,眼神……不太一般。



都已經過十多年了, 那個夢仍是那樣的清晰 , 彷彿昨日才剛發生過一樣 , 不過我至今仍沒有勇氣再去重新探視那個地方, 只敢於遠處偷偷的遙望 。就是這種無法忘記 , 卻又不敢再去碰觸的心情 ,才更讓人感覺痛苦。

今天 ,我再度回到碼頭 , 去追尋過去的足跡 。 快到船碼頭的時候,一個站在海濱的女子熟悉身影撲進我的心頭。在走近她身邊以前,對方一直垂著頭在發愣。我聞到同一款香水的氣味 ,不過,我知道那並不是她, 即使雙方身影是那樣相似。

那年七月中旬 , 跟小百合離別的日子終於來臨 , 當到港口時 , 潔子還發現校長跟幾位軍官也在現場, 因為伊藤先生在解決禮堂使用事件時幫了不小的忙 , 所以連弗拉基米爾等人也代表防砲營 , 抽空來到港口送行。

校長還送了伊藤先生一副匾額 , 並要小百合不要忘記母校的校訓, 還有別再那樣調皮了。

小百合當然聽進去了, 只是她更珍惜跟潔子最後相處的每一刻, 所以一直猛點點頭 。 兩個女孩彼此長談時快二十分鐘之後 ,才淚眼婆娑的互道珍重再見。

伊藤家人登船後 ,可以看見小百合拿著簽有潔子名字的學生帽 , 在甲板上揮動 還用平時在學校沒機會說的霞馬台語 , 向岸上大喊『莎優那啦 !』, 岸邊的朋友跟師長也用霞馬臺語 , 喊了一聲『莎優那啦 !』。 這時,校長低聲說道 , 「這個傻孩子 , 我們早就不是霞馬臺的國民了。 」說著說著,校長開始哼起校歌的旋律 , 眼角並流下一點淚來。

輪船緩緩開出港口的海面,漸漸消失在防波長堤北端燈塔的後方。

潔子憑倚老管家榮廷哭了一會 , 接著朝海面上的大島眺望。她還記得上次跟表哥道別時 , 也是在這裡 。 那次的離別 ,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因為戰後的紛亂 , 讓他有家歸不得 , 至今仍在異國某處飄蕩 , 表哥現在他到底怎麼樣了呢?

在輪船駛離後,弗拉基米爾跟潔子搭訕說了好多話,可是潔子望著遠處防波長堤上的燈塔,一言不發。只是當每句話還沒說完前,她就連連用力點頭。

這時有一個工人打扮的少年, 帶著一個老婆婆 , 朝老管家榮廷走了過來,自言自語說道:「這人看來很老實 , 應該可以託付。」

接著又對老管家說,「先生,你也是要去潼京的吧,拜托你把這個婆婆帶到潼京去,可以嗎?很可憐的老婆婆。她兒子原先在學校當老師,可是卻在一次意外裡死了,媳婦也改嫁,只剩老婆婆跟兩位小孫子,要到潼京去找親戚 ,不過老婆婆一點也不認識字, 要是到了潼京港口 ,請你把她送上開往津田沼的公車就行。麻煩你了,拜託拜託。」

「啊,我沒有要去潼京。」 老管家榮廷說道。

老婆婆手上提著大小包袱,痴呆地站在那裡,背上則綁著一個奶娃兒,還牽著一個小女孩,女孩大概四五歲的樣子。

「那你可以幫忙找人嗎? 我手邊還有工作要忙, 做搬運苦力工的, 實在沒太多時間可以偷懶。」

「可是……」

弗拉基米爾見狀走了過去, 「有啥麼事情我可以幫忙的嗎?」

原本在發呆的老婆婆 , 看見穿軍裝的弗拉基米爾出現 ,突然很害怕的喊著,「 不要抓我 ! 我沒有作壞事, 不要抓我 !」

「我為啥要抓你啊? 你是小偷嗎?」 弗拉基米爾被眼前這突兀的情況逗得想發笑, 不過又感覺有點不對勁 , “難道這老太婆想偷渡出境 ? ”,於是臉色變得有點嚴肅起來 ,接著向不遠處的港口檢查兵招手。

老管家知道情況應該不太單純,連忙答應少年說 , 「 好吧 ,我來幫你找人帶她。」 , 榮廷牽著老婆婆開始四處詢找合適的人選, 臨走之前還要潔子先回到車上等他。

這時,兩個羅曼諾夫軍方的港口檢查兵走了過來, 敬完禮之後 , 士兵問說, 「長官,發生什麼事情了?」

潔子拉拉弗拉基米爾的衣角, 小聲問道, 「你想幹麻? 抓一位可憐老太婆 , 會讓你很光榮嗎?」

弗拉基米爾先是一呆, 接著看了潔子一眼 , 只見對方滿眼怒火 ,於是便向士兵開口說道 , 「我想要檢查一下你們的服裝儀容。」

港口檢查兵說, 「長官 , 我們是警備司令部的士兵, 不受一般陸軍指揮。」

弗拉基米爾大喊 , 「還懷疑嗎 ? 給我立正站好 ! 」

港口檢查兵乖乖的立正, 不敢再多回話。

弗拉基米爾煞有其事的檢查了一會 , 然後點點頭 , 開口說道 ,「 嗯 , 不錯 , 還算有軍人基本的樣子 , 你們可以走了。」

檢查兵離開後 , 現場的旅客開始吱吱喳喳的討論剛才發生的事情 , 還有人向弗拉基米爾拍手叫好 。

潔子對弗拉基米爾笑了一笑 , 說道,「看來你剛剛作了一件好事, 我要先回車上了 , 再見。」

弗拉基米爾心想 , “不過只是搏取佳人芳心的一點小把戲而已, 連這樣也能出鋒頭 ? ”

「這裡的島民也未免太單純了吧……」,弗拉基米爾自言自語的說道。

白雪色6

六。軍官的衝突


※改編自~
尼古拉‧維拉迪米洛維奇‧伊利札洛夫的文章
一位重量級的人物 = =


八月七日,今天輪到謝爾蓋背值星,一個中校背營值星當然很奇怪, 不過更奇怪的是要政工來帶領戰鬥課 。謝爾蓋過去只待過步兵連 ,只懂得一些步兵戰鬥教則, 對於防砲兵的知識仍是很朦懂 。所以輪到他值星時 , 往往也是他看部下賣弄專長的時候 ,或者只挑步兵戰鬥部分來上。

這天戰鬥課實施的是“步兵連進攻”,先由值星官謝爾蓋向連排長講演題目內容。

I.學習目的:

1.決定第一道防線上的步兵連衝鋒計劃。
2.與砲兵進行聯絡。

II.敵人是費司達人民解放軍,行動依照(偽)費司達人民共和國軍事操典。敵營參謀單位在達貝城的培京村中。

1.敵軍空降步兵A營防線沿達綏河東岸部署,北起桑山村,南至那卡高地。敵軍防線上有鐵絲網、詭雷、跟汽車路障等防御工事。自九月二日夜起,敵軍又獲得達貝城深紅游擊隊約一個步兵營兵力的增援。此外尚有二個費司達特戰連負責進行游擊襲擾跟要點突擊。

2.我軍陸戰旅決定於九月三日早晨開始總進攻,衝破敵陣,由達綏河至大締海軍總部。進攻目的在收復達貝城西區全境、北區跟南區各一部份。在我營之右是步一營,左面是步二營。步二營後方有戰車營,為第二部進攻兵力。

3.本營之目的在收復西區,同時協助步一營與步二營,並防止敵人反攻。機步2xx旅炮兵營之第一連第二連助我營作戰。

A.第一連之進攻目的是佔領西區區公所,炮兵第二連幫助作戰。

B.第二連進攻目的是佔領卡麥東地方黨部,與佔領白穆諾夫電台以西的公園。炮兵第二連幫助作戰。

C.第三連布置於第二連後,為第二部進攻兵力。進攻目的在佔領白穆諾夫電台及尤治芬奇大學。進攻開始時,由炮兵第一連助戰。

D.第四連為預備隊,留駐於塔馬德村以西的馬爾卡河濱公園中。

E.炮兵開火與進攻開始時間,另行通報。

F.營指揮部在達綏河堤防西岸後方搭設。

每個連排長分別代本教案內的第一、 二、 三連連長決定衝鋒計劃,規定炮兵任務,布置步兵連排於地圖上,在衝鋒前,營部機關槍及炮組應置於何處……等等。

值星官將題目內容報告完畢後,連排長們回到各自連辦公室研究戰情,開始訂作戰計劃。半小時後,軍官們集合至值星官室外輪流報告。

不久,德拉文營長從師部參加會議回來, 看見營區靜悄悄的, 士兵則坐在草坪上休息, 於是問起在場的營士官長伊魯那夫說,「現在正是進行啥麼操練課目?」

伊魯那夫 :「步兵連進攻。」

「我們是步兵嗎?」

「不是 。」, 接著伊魯那夫補充說道,「不過自衛戰鬥時也用得到步兵戰術。」

「看掛牌上寫著啥麼,步兵連衝鋒計劃 ? 你認為自衛戰鬥時應該偏重在衝鋒 ,來增大己方傷亡?」

伊魯那夫怕得罪兩位中校軍官中的一人, 於是不敢再辯解下去, 改問道 , 「 營長要下令改變課目嗎? 」

德拉文本來打算發脾氣的, 不過想起讓幹部多學點也不錯 , 所以說道 ,「嗯 , 不必了」

「營士官長 , 這裡怎沒看見半個軍官人影 ,擔任教官的是哪位? 」

「擔任教官的是政戰官 , 軍官都被他叫去值星官辦公室了。」

「謝爾蓋他懂個啥麼作戰 !?」, 德拉文不問還好 一問火氣全來了 ,「好 ,等等我來考考他, 十分鐘後叫他來我辦公室。」

「是。」

「還有, 集合部隊練習刺槍術 。軍官都跑光 , 只留士官長看家 , 真是亂來!」



十分鐘後, 營長辦公室內傳來一陣爭吵。

「你膽子很大嗎 ? 營區自衛戰鬥還用衝鋒 !」

「跟膽子大不大沒關係 ,過去在學校跟待步兵營時學來的。 」

「還敢狡辯!」

「我沒有狡辯 , 大家階級都一樣,你沒必要用官架子來壓人。」

「好 , 我不能用階級壓你,那我考考你 ,把你的戰術想法說給我聽。 」

「我的直屬上司是政治局 ,沒必要跟你報告。」

「你這是啥麼態度! 只要在我營區一天, 你就歸我指揮!」

「反正我只是公事公辦,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

眾人聽見營長辦公室傳來爭吵, 都趕去查看發生啥麼事情了, 伊魯那夫最先趕到現場 , 還沒走到辦公室時 ,只聽見德拉文對著謝爾蓋大吼道 ,「你敢走出這間辦公室, 我就當場斃了你!!!」

伊魯那夫聽見這句話之後,連忙大聲喊了報告,不待回應就自行開門進入辦公室 ,「各位長官有話好說。」

弗拉基米爾少校這時也趕到現場, 連忙奉勸營長先放下槍來。

德拉文很氣憤的喊道 ,「連指參都沒上過的政工 , 哪懂得啥麼作戰!!?」

年輕的謝爾蓋中校膽子似乎也隨現場人數而一起變大 , 只丟了一句 ,「今天發生的事,我不會呈報上去。」然後就快步離開了。

“砰!!!”,在謝爾蓋走出辦公室時,室內傳來一聲槍響。德拉文營長開槍射破了擺放在入口處的花瓶,不知是否太氣憤導致失去準頭, 或故意射偏的。

謝爾蓋在當天下午就請求調職 ,不過上面沒批准 , 反而打電話追問防砲營發生啥事情了, 還把兩人叫去師部問個清楚 。 因為雙方都有過失 ,所以誰也不敢多談爭吵過程內發生的細節, 但彼此也堅持政戰官應該換人。 最後政治局才用『人地不宜』的理由把謝爾蓋掉走,本來有大好前程的年輕政工,就因為一時衝動而留下一個職業生涯汙點。

隔幾天,上頭派來新的政工上尉,跟補充一位原本就編欠的新連長 。新來的連長巴祖卡是個脾氣非常好的上尉 ,但來頭卻不小,親戚好像是中央黨部執行委員,只是人事資料上並沒有記載 , 他也從未跟人提起, 大概是高層派來臥底的伏兵。

2008年3月23日 星期日

白雪色7

七。兒時記憶



早晨陽光由窗外透進木造宿舍內, 不久外頭傳來惱人的起床鈴響, 走廊上開始出現頻繁的腳步聲。

“叩、叩、叩 …”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音, 吵醒了尚在睡夢中的某位學生 。

女學生半夢半醒的問道 , 「哪位?」

「我舍長啦 , 快點起床, 全宿舍就你們這間寢室動作最慢 ! 」

「好 。 」,女孩隨便回應了一聲後 , 接著又睡了過去。

高年級的舍長聽見室內有回應, 馬上又跑到隔壁如法泡製 ,喊著同樣的說辭。

這時 ,隔壁床的美蘭已經從浴室盥洗回來了 , 看見同學還在賴床 ,於是猛力搖著沉睡中的潔子 , 「同學,該起床了。 」

潔子睜開睡眼惺鬆的眼睛, 迷迷糊糊的問道, 「現在幾點了? 」

「還問我, 你不是有戴手錶嗎!? 」

潔子看了看手腕上戴的那隻母親送的名貴手錶,「糟糕, 都六點半了, 今天不是系升旗嗎!?」

「對啊 , 你還不快點起床 , 再晚就要遲到了。」美蘭邊說邊摺起自己的棉被 ,沒多久就已經摺好棉被, 還開始替同學收起蚊帳來。

「你的動作好慢喔 , 游大小姐 。 」

「我還不太會摺蚊帳, 還有, 剛起床 , 頭有點痛… 」

「頭痛,你感冒了嗎 ? 」, 美蘭伸手摸摸潔子的額頭,感覺體溫很正常,然後又抓起潔子肩膀, 將對方身子轉了過去,用力掀開同學的薄襯衫, 玉手朝向潔子背後一陣亂摸 。

「嗯 … 」,潔子突然感覺一陣怪異 , 連忙問道, 「你 …,你翻我衣服幹什麼!? 」

美蘭笑著說 ,「沒事 … , 你只是身體睡硬了, 背後多幾道紅印 ,我猜你大概還沒睡習慣學校的木板床吧! 你先去刷牙洗臉, 我來幫你收拾床鋪。」

「對不起 , 給你添麻煩了。 」潔子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 朝美蘭深深一鞠躬。

「別這樣說 , 小事一樁而已 , 你快去洗臉吧。」

同學美蘭的個性還真的跟小百合有點像 ,不過貼心程度卻有過之而無不及,跟潔子母親雪枝一樣都很會照顧人。 潔子在浴室洗臉時, 一邊回憶起在潼京的兒童時代,那時爸爸還在人世 ,母親每天都會親自早起做早飯, 煮完早餐後才來叫醒父女兩人。媽媽常在喚醒她後,立即給潔子一個親吻 ,然後不管小女孩到底完全清醒了沒,就拉著她到洗臉臺邊洗臉。雖然當時年紀小,還不太懂事,每每都會耍賴哭鬧,但母親的那種慈愛眼神,卻深深烙印在小女孩腦海裡。 直到父親去逝 ,母親漸漸變得眉頭深鎖 ,也沒人再給長大後的女孩親吻, 這時潔子才發現 ,原來當時自己是多麼的幸福呀。



大學操場上,外文系的學生們正排隊舉行升旗典禮。

只見司令台上的主任滔滔不絕的說道,『各位同學要知道 ,我們本院所研究的學科理論雖然高深,但最重要的學生應有認知,莫過於習得知識後,還須注意實踐躬行 …… 』

『在校時努力學習深植理論根基,養成良好的品格跟生活習慣 ,等將來出社會後 …… 』

『也就是達成知識報國的任務 …… ,而今天的例行升旗,就是養成良好的品格跟生活習慣的最初實踐 …… 』

『說到養成良好的品格跟生活習慣,為師的我就想到咱們偉大國父達克特桑葉謝恩 …… ,國父從小看小溪裡面的魚逆游而上 …… , 華盛頓砍倒櫻桃樹 …… ,陶侃搬磚跟祖逖聞雞起舞 …… 』

『不過你們當學生,不能只關閉在學術的象牙塔內而不瞭解社會脈動跟世界局勢,以免將來畢業後跟現實社會脫節太多 ,不懂切己體察跟因時制宜來實踐躬行,那就違背了本院教育的宗旨。因此,當師長的我打算趁今天升旗典禮時間,再向各位講明當前國家社會的挑戰 …… 』

隊伍前方, 一位男同學生氣的小聲說道 ,「有完沒完?哪來那樣多廢話能講。 」

「對呀 , 真是一群長舌公。 」, 潔子也偷偷答腔 。

這時對方好奇的轉頭看了過來 ,潔子望了一下對方,“啊 ,不是表哥高校的學弟林太郎嗎? 原來他也讀這一所學校啊。”

“糟糕 ,那位不是潔子嗎? ”,太郎轉頭看過來後, 突然被嚇了一跳。

潔子偷偷向太郎招招手。

太郎心想,“如果讓她發現我還在讀一年級, 那我的留級醜事,不就要傳遍老家街坊鄰居啦!? ”,於是趕緊轉頭過去,假裝不認識對方。

美蘭小聲問道,「 那是誰啊 ,你朋友?」

「不 ,我好像認錯人了…。 」,潔子有點疑惑的說著。



還記得剛回到福爾摩砂的46年夏天,當時表哥剛升上高一 ,是住家附近的孩子王,經常帶著一群初中跟小學生到處調皮搗蛋。

「大哥哥 !大哥哥等等我!」人群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呼喊 ,在眾人暫時停下腳步時 ,一個年紀約小六的男孩 ,從後面奔跑趕了上來。

「真丟臉,居然跑得比潔子還慢,對方可是女生。」人群內幾位年紀相仿的男生說道。

「呼呼… 你們…,你們不要跑得那樣快啦…, 我是帶狗來才跑慢的…」 男孩氣喘噓噓的說話同時,手上還抱著一隻小土狗。

「你帶狗來做什麼?下次再這樣慢就不讓你跟了。」 表哥說道。

「讓我跟, 讓我跟, 我保證下次會跑快一點… 」男孩著急的用半哭的語氣說著。

這時潔子伸手摸摸小狗的頭, 問道 , 「這是你養的嗎? 牠叫做什麼名字?」

因為男孩剛才還在後頭拼命追趕, 呼吸步調跟思緒大概沒回復過來, 只聽他說, 「我 …,我叫做太郎… 。」對方說話時頭有點低, 臉上帶著紅潤 , 不知是個性太害羞或者跑步所導致的。

「哈哈哈…, 原來太郎是狗!原來太郎是狗 !」 眾人聽見後開始起鬨取笑太郎 , 這下他更著急了, 只好一直大聲喊著,「我不是!我不是!」

「你是,你是!」

「我不是,我不是 !」

“你是,我不是”,在當天去竹林抓金龜子的一路上,都是這兩句話在喊來喊去的,這就是潔子第一次見到太郎時的印象。



這時主任的訓話終於告了一段落,只聽他說其他後續的部分就由普希金教官來報告, 大家要詳細聽講 , 等等報告完畢後 ,普希金教官會進行抽問 。

「 普希金教官 , 請 。 」主任示意請普希金上校上臺發言。

『各位同學 ,自從費斯達匪軍竊據大陸後, 政府跟軍隊無一日不思考要反攻羅曼諾夫大陸,消滅赤匪,恢復故國河山,拯救羅曼諾夫大陸上的苦難同胞。 …… 』

『今年我國跟亞美利加簽定軍事防禦條約,反共復國道路上又多了一位堅強的友邦 ,說明正義一方是得道多助。 …… 』

『亞美利加軍聯合統帥部的麥克亞瑟元帥說過,不許福爾摩砂受軍事侵略的政策已定,因此當未來匪軍武力來犯時,亞美利加軍將與羅曼諾夫軍隊協力作戰,他還衷心讚揚羅曼諾夫大公國領袖瓦西里元帥抵抗共匪的堅定決心。…… 』

『費斯達共匪雖已佔領整個大陸,但因其倒行逆施,民怨沸騰,一旦失去控制,則人人都是他的敵人,處處都是他的絕路。……』

碰的一聲, 突然有位女學生倒在地上,接著數十分內,只見學生一個接著一個昏倒了過去。

司令台上的師長們嘰哩呱啦的唸了快一小時 ,許多晚起的學生都還沒吃飯, 因此在還沒認識世界大勢前,就已經先發現自己連接世界的感覺橋樑正在坍塌,這種連學生身體都沒照顧到,讓她們餓著肚子聽講的“苦難訓話”, 恐怕才是真正的倒行逆施。

當然比起特務魔爪深入校園殘害國家知識棟樑的行為,這只算小巫見大巫,所以在民風淳樸的當時,還不至於引起太大的社會反感。

『所以今天世界時局誠然嚴重,但反共復國並非難事。只要我們能健全組織,認真實行政府政策,則消滅共匪,收復羅曼諾夫大陸,最多不過三年至五年的工夫,就可以達到目的。……』

『這是領袖瓦西里元帥前些時候的訓示,亦是我國軍隊的自信,希望各位有此共信,服從政府領導,一同團結在主義的大旗下 ,完成我們神聖的反共復國使命。 報告完畢。』

台上訓話終於結束了 ,在散會後, 同學美蘭看著潔子問道,「你還好吧? 臉好紅喔。 」

「我沒事 …… 」,潔子很堅強的忍到最後一刻 , 在說完這句話後突然暈了過去。

「游同學 !游同學 ! 」,美蘭扶著朋友大喊 ,「大家快點來幫忙 ,又有人暈倒了!」



當潔子雙眼再次睜開時, 已經是在城裡的醫院床上,原來她剛才中暑了。 同學美蘭跟導師也陪在一旁,導師要她好好安心休息,說會幫她留上課的筆記跟講義, 並且交代美蘭在潔子家人到達前暫時幫忙看護, 接著導師就離開了。

校方人員臨走前,還買了一堆西點麵包、包子、土司、肉羹麵、跟牛奶過來, 大概是怕家長責怪沒先讓學生吃早餐的補救措施。

「哇, 比學校平時供應的早餐還豐富。 」,美蘭看著潔子問道 ,「你感覺好一點了嗎 ,要不要吃包子? 」

一堆餐點占滿了床邊的小桌面,量雖多,但畢竟才剛從熱暈中清醒過來,所以實在沒有胃口。只見對方咬了一口包子後就直喊吃不下。

「你好浪費喔, 游大小姐 。 」,美蘭邊說著邊憶起過去戰時的點滴,當時經常是這個月還在上課 , 隔月可能就要疏散到鄉下躲空襲。疏散到鄉下的學生哪有多好的糧食補給呢?都是臨時湊合物資, 所以學生伙食當然也就差了。

「請問 , 游潔子是住哪間病房 ? 」走廊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好像是弗拉基米爾。

「請問你找她有什麼事 ? 」護士說道。

「我來探病。」

「在走廊尾的那間。」

「謝謝你。 」

「叩、叩 … 」,弗拉基米爾在門口向病房內美蘭打了一聲招呼, 「你好 ,我可以進來嗎 ? 我找游潔子。」

「請進 。 」美蘭轉頭說道 。

「你怎麼也來了!? 」,潔子看到弗拉基米爾突然來到 , 內心感到有點驚訝。

「營長派我入城洽公 ,路上恰好遇上榮廷開車經過 , 我聽見他談起你的情況 , 所以就跟著來了。」

「那榮廷呢? 他現在在哪?」

「正在外頭跟謝爾蓋寒喧 , 好像是在談你老家農舍的事情。」

「謝爾蓋也來了?」

「嗯 , 我的駕駛兵上週才出禍 , 到現在都還躺在病床上 ,所以搭謝爾蓋的便車。」

「他不是從你們營區調走了嗎? 」

「來進行工作督導的 ,不過謝爾蓋還算很不錯的人,並沒有記恨,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原來是這樣 。 」, 潔子突然感覺有點落寞, 於是將頭低了下去 ,「我還以為他又調回達南郡……。 」

「怎麼 , 你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 」,弗拉基米爾好奇的問道,「因為你母親沒來 , 所以不太高興嗎?」

「沒有 , 家母這週才打電話來說我父親忌日快到了 ,有好幾年沒回去幫父親掃墓 , 所以她要自己回潼京去一趟。 」

因為當時霞馬臺是戰敗國 , 加上許多羅曼諾夫官員 , 甚至是殖民時代曾受過霞馬臺官吏欺壓的福爾摩砂人,都對霞馬臺沒好臉色, 所以母親一直想淡化潔子的混血兒身分, 當然也就不敢替她跟學校請假回潼京去掃墓。

「 原來如此。」弗拉基米爾似乎感覺出了一點頭緒, 但又不好意思追問 ,只好硬擠出一點話來 。之後雙方就這樣安靜了許久, 彼此不發一語 , 只是偶爾看著對方傻笑。

潔子直到初中才回福爾摩砂,在潼京時母親也都說霞馬臺語 ,所以12歲前都習慣用霞馬臺語說話, 因為語言習慣跟心理隔閡, 導致能跟弗拉基米爾聊上幾分鐘就算很難得了,只有懂霞馬臺語的親友跟謝爾蓋才算是例外 。

農曆年剛過完的年初時,德拉文營長派謝爾蓋來家裡跟外祖父商談借用游家農舍養豬的事,大概是德拉文營長過去接受的是美式訓練, 看不慣部隊營區內有畜生亂跑 。當時母親對謝爾蓋的語言能力跟健談感到非常意外 ,之後陸續來訪,每次也都非常有禮貌 ,所以母親幾乎把他當成乾兒子看待, 還要潔子認他當乾哥哥。

直到夏末來臨, 謝爾蓋被調走後 ,才稍微跟游家暫時中斷了聯絡 。不過潔子應該料想不到, 謝爾蓋跟游家來往其實還別有目的在。

「 都來到醫院了,居然不來看我一下, 難道我會比不上那些豬? 」 潔子小聲的自言自語說道。

美蘭疑惑的問起,「 什麼豬,這哪裡有豬 ,你是說他很豬哥嗎 ?」接著美蘭眼神瞄向弗拉基米爾 ,只見對方一直傻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 可惡的傢伙,給我記住 ! 」 ,潔子突然用霞馬臺語生氣的大喊著,看來游大小姐脾氣快要火山爆發了。